第60章_穿书打工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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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夜幕落下,华灯初上。

  送膳的人来了典茶司。

  周妙煎了半天的茶,早就饿了。

  她刚领到自己的食盒,却听茶园外传来一阵骚动。

  周妙拎着食盒,朝反方向的僻静处走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该凑的热闹千万不要去凑。

  她健步如飞地走,冷不丁地却被身后赶来的茶官拽住。

  “你姓周,对吧?”

  周妙来了月余,眼前的茶官虽没同她说过话,可是她姓谁名谁,她大致一清二楚。

  周妙心中觉得不妙,可搪塞不了,只得点了点头。

  茶官于是催促道:“你随我去茶园外候着,娴妃娘娘来了,听说要寻一个姓周的茶女。”

  周妙一听,顿觉头大,董舒娅来了,是点名要找她。

  这一个月以来她都过得风平浪静,怎么今天忽然就生了事端。

  难道是丽嫔?

  周妙垂头丧气地走到茶园外,只见董舒娅果真立在道旁。

  许久未见,她觉得董舒娅仿佛憔悴了不少。

  折返的三两茶官乍一见到周妙,又情不自禁地侧目窥探董舒娅,惊奇的目光在二人间流转。

  周妙拜道:“见过娴妃娘娘。”

  董舒娅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丽嫔口中的茶女竟真是周妙,她不晓得是该高兴还是气愤。

  周妙真的进宫了,李佑白回宫也不忘带着她么?

  他都回来了,还带着她做什么?就因为她这张脸?

  “你为何进宫做了茶女?”

  周妙答道:“无路可走,只能进宫了。”心中却想,要是有得选,她也不想来。

  董舒娅牢牢盯着她的脸,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同自己真的像么?

  她脑中忽而想起了若虚寺,继而又想到了击鞠会。

  周妙一直以来,似乎都与李佑白形影不离。

  她胸中忽而起了一股戾气,冷声道:“你倒不如不做了这茶官,到碧落殿里来做侍婢。”

  周妙心中微惊,在她的印象里,董舒娅一直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远没有如此尖锐的语调。

  “娘娘说笑了。”她语气柔和道,“周妙既是茶女,自然长留在典茶司。”

  董舒娅愈觉心浮气躁,她心知她根本不该为难眼前的这个小小的茶女,但她已经无法忍耐她了。

  “好,那你明日来我殿中掌茶。”

  周妙沉默少顷,硬着头皮道:“自明日起,便要往留青宫煎茶,恐怕无暇往娘娘殿中去。”

  留青宫。董舒娅心中一落,不由喝道:“大胆!”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去留青宫!

  周妙觉得此时的董舒娅兴许是魔怔了,看来李佑白回宫,对她的刺激着实不小。

  正胡思乱想间,周妙却觉眼前风动,余光瞄见董舒娅浅粉的裙角近了。

  她立刻半退了一步,面前却如疾风刮过,董舒娅竟然伸手朝她打来。

  周妙来不及多想,眼疾手快地地拦住她的手掌,这一耳光才没刮到脸上,口中只道:“娘娘恕罪。”

  董舒娅挥开了周妙钳制住她的手,大喝道:“以下犯上,放肆!”又要伸手来打她。

  讲宫中的道理,周妙除了挨打,别无它法,可是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挨一顿打。

  “娘娘恕罪。”

  周妙一面喊,一面侧身往旁侧躲闪,耳边忽听另一道人声,说:“娴妃娘娘今日好大的脾性。”

  却是李佑白的声音。

  董舒娅显然也听出了他的声音,浑身一颤,侧头往音源处望去,右手也不由地落了下来。

  陈风推着李佑白的朱轮车,走到了近处。

  两个提灯的宫侍站定,周妙才算看清楚了他的脸。

  李佑白面色不悦,与她的目光一碰,转而望向董舒娅,唇角含笑,道:“娴妃娘娘,别来无恙。”

  董舒娅脸颊滚烫,万没料到会在此处见到李佑白。一想到先前的情状,顿觉羞愤难当。

  “殿下,别来无恙。”董舒娅甚至不敢抬眼细看他。

  而李佑白也没有停留的意思,只对周妙道:“茶女随我来。”

  周妙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前而去:“是,殿下。”

  董舒娅便见陈风转而推着李佑白朝典茶司另一侧的廊道而去。

  她怔然原地,犹不敢信。

  李佑白为何来了?

  周妙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日落过后,平日里典茶司清静得很。

  陈风轻车熟路地推着李佑白,进了典茶司的一处僻静馆阁。

  阁中无人,陈风吩咐提灯的宫侍将灯留下,便领着二人退了出去。

  李佑白端详着灯下周妙的脸,并不见异样,开口问道:“你还没用膳?”

  周妙一愣,适才注意到自己左手上还提着食盒。

  大概,菜已经凉了。

  她埋头道:“回殿下,是还没用膳。”

  李佑白见她局促地站着,轻声道:“那你就在这里用膳罢。”

  周妙左右乱瞄,虽然不晓得这个馆阁具体是做什么的,可是她也能猜到她大概不该在这里用膳。

  “我不敢,殿下若无别的吩咐,我还是回房自去用膳罢。”

  李佑白道:“你听着像是有怨气?”

  周妙听得眉心一跳。

  废话,她今天险些要挨两顿打,丽嫔要掌她嘴,娴妃也成了魔怔人。

  她要是不进宫,哪里来的这些烦恼。

  她又不是活菩萨,以德报怨,先前李佑白虽解了她的围,可归根结底,都是他要把她送进宫来。

  她不得不承认,她心中的确有怨气。

  之前的一个月,见不到也就罢了。

  今日见了李佑白,除了惧怕之外,她的确生了怨气。

  好比,你以为你轻轻挠了一下猫耳朵,回头扑来的却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

  她确实不该用池州骗他,可他的反应未免也实在太过激了。

  周妙想了片刻,嘴上只答:“我不敢。”

  李佑白看她别别扭扭的样子,却是轻声一笑:“周妙,你自去罢,明日辰时便来留青宫,切不可迟了。”

  “是,殿下。”周妙憋出一个笑,转身出了门。

  见到陈风,她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毕竟在将军府时,他也对她和简青竹照顾有加。

  陈风回以一笑,心中却想,这么快就出来了?

  殿下先前说要出门逛园子,却逛来了北面,分明是特意来了典茶司,可谁曾想娴妃竟也在。

  他望着周妙远去的背影,不免暗自一叹,上元日后,两人还没好好说过话,周姑娘似乎全然不知殿下的心思。

  想到那一盏蜻蜓灯,陈风不免又叹,过了明日,李小将军估计也再难见了。

  李权要回池州大营了。

  临行前,按照李融的叮嘱,他特意进宫向李佑白辞别。

  立于留青宫中,李权着甲,抱拳道:“此一别,再见便是年节了,殿下万自珍重。”

  虽在宫中,看似风平浪静,可兴许比在豫州还要危险。

  李佑白道:“你亦保重,到了池州万事小心,切莫勉强。”南越一直蠢蠢欲动,池州易守难攻,可银饷若是再不济,池州便不会固若金汤了。

  李权颔首道:“父亲留守京中,殿下若有急令,李权亦能收到。”

  李佑白笑了笑:“今日出城,我便不能送你了,只盼你归来之时,替你接风。”

  李权再抱拳道:“殿下多有不便,自不必远送了。”说罢,便往殿外退去。

  此时,天光微明,辰时将过一刻。

  周妙等那釜中茶汤三沸之后,提起茶杓分了茶,又将四盏茶轻置于托盘之上,而一旁立着的留青宫侍从纹丝不动,只笑道:“劳茶女送去殿上。”

  周妙认命地端着茶盘前去,好在茶室与前殿只隔一重垂花门,即便送去,茶汤依旧温热。

  周妙行过数步,忽见一人自殿门走出,身披银甲,脚踏黑靴,正是李权。

  她立刻顿住了脚步,可李权却也察觉了她。

  李权放缓了脚步,侧目朝她望去,只见周妙着一身浅碧色裙,腰缠青带,绣有花叶,手中端着茶盘,正愣愣地看着他。

  李权不是傻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上元夜,周妙将灯赠予他,他们就要议亲了。殿下却将周妙送进了宫中做茶女,他不愿道破的心思,李权明白。

  李权嘴角轻扬,看过这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往留青宫外走去。

  周妙立在原地,见他走远了,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李小将军是个好人,可惜,无缘也无分,池州去不成了。

  她抬步复又往前殿中,进门便见李佑白坐于殿中,审视的目光自她脸上扫过。

  “见过殿下,茶奉来了,此为碧清茶,最宜春日品鉴。”

  周妙说得镇定自若,李佑白扬手道:“奉上前来。”

  周妙端着茶盘,走得徐徐,直至长案前。

  “你方才见到李小将军了?”李佑白忽问。

  抬眼却见他的一双眼睛牢牢地望着自己,眼光锐利,周妙心中一跳,点头道:“回殿下,方才来时,似乎是见到了李小将军匆匆离殿而去。”

  “哦?是么?”李佑白伸手端过一杯茶盏,又问,“未能往池州行,心中是否颇有遗憾?”

  周妙摇头道:“不遗憾。”

  李佑白眉目仿佛舒展了些,再问:“周妙,当日你为何骗我?”

  周妙先前一听到池州二字,便已有所警觉。

  她不慌不忙地答道:“殿下,我说池州确是想取信于你。当日初见,观殿下样貌,我侥幸猜到了是殿下,才慌忙编了池州的谎言,可我从未想过要害殿下。”

  “简氏医经呢?”李佑白缓缓问道。

  “简氏医经……我确实见过半卷。不过不在池州,而在衮州。”周妙斩钉截铁道。

  “孟澜其人呢?”

  “在衮州时,我与孟公子确实见过数面,不过他其身不正,往后我绝不会再与他往来。”

  李佑白听罢,似笑非笑道:“周妙,你将才说的可都是实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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