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契约_安山 小说 子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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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契约

  生活似乎跟过往一样。工作以外,纳兰安的世界,自我,安静,不受打扰。

  可毕竟又有些不一样了。总有那么多人用各种眼光看着纳兰安和王东山这对新婚夫妇,好奇的,审视的,探究的。

  有时他们需要一起出席某些公共场合,为了迎合大众趣味或大众需要,他们必须展现出这明显是为商业利益而达成的婚姻应有的和谐与友好。

  王东山的手会扣在她腰上,或会和她的另一只手紧紧相握,充分表现了新婚夫妇之间的亲昵。

  纳兰安开始有些不适应。她和王东山过去不是那样的,他们过去在人前总是一前一后走着,甚至话也不多说,哪怕后来成了未婚夫妻,他们之间的公开距离总保持得不远不近。他们之间的亲密,只在两个人的时候,才肆无忌惮互相共享。

  然而,如今她竟然渐渐习惯这种公开的宣告式的亲近。

  至于在家里--王东山偶尔也是回他的房间的,当他忙到深夜返家,他会选择自己睡。可更多时候他们会同床共枕。纳兰安给自己洗脑说,那是她在尽妻子的义务,正如王东山是在尽丈夫的义务。她不愿意去深究,当两个人的身体毫无距离地契合时,灵魂是否依然能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

  彩姨负责整理他们的房间。有时王东山早早起了床出了门,留下昨夜一室的狼藉,遇到纳兰安还在房间逗留,彩姨便会递给她一个暧昧的又心照不宣的笑容。

  而群姐,最近更是卯足了心思,坚持让他们喝这个汤喝那个汤。大概又是受了母亲的指示。

  她有时不愿意喝奇奇怪怪的东西,能躲就躲。群姐有些不满,便专心追着王东山。王东山对旁人一贯好脾气,哪怕是在外面喝了一肚子酒,还是不拂逆群姐的好意,只是事后对着她抱怨胃胀得要命。

  纳兰安骂他,扮好人。他却躺在沙发上,沉沉地笑。

  她踢他:“回你的房间。”

  王东山没有动。

  “我今晚想自己睡。”语气不容反驳。

  王东山的回应却是拉下她,含糊不清:“看来那汤太有效了,我想要得要命……”

  他们的婚礼定在三个月后。

  王东山似乎对婚礼的一切细节都无比上心,从婚戒,到婚纱,到宴席。他为公事忙得身心疲惫,但纳兰安仍意外地看到他还能够分出一部分时间在婚礼的琐事上。

  纳兰安不喜欢也不擅长处理那些事情。两个妹妹常常回家,兴致勃勃参与有关她的婚纱的讨论。她只是嗯嗯哦哦,仿佛不是当事人。

  纳兰安仍然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卸掉代理董事长的身份,并不意味着她完全放弃弘业的管理权。她承认过去是高看了自己,有时坐在会议桌上,看王东山侃侃而谈,她会一次次检视到自己能力上的欠缺。所以她知道,自己必须变得更优秀。

  某种意义上,她没有背负过多的责任和期望之后,反而能够更加心无旁骛去学习。

  王东山很聪明很巧妙地精简了部分人员,却不如她之前提出的降薪减员计划受到强烈反对。这是王东山的能耐。

  弘业,似乎看到了一点曙光。纳兰安也觉得自己没那么彷徨了。

  王东山最近觉得一切都好一切都顺利。

  如同预料中的那样,他娶了纳兰安,坐实了纳兰家正牌接班人的身份,他做事可谓如鱼得水。工作上一路披荆斩棘,也一路收获颇丰。

  与此同时,与纳兰安的相处也渐入佳境。他从来不曾期待纳兰安以夫为天夫唱妇随,纳兰安是什么样的人,他早已清楚,早与她如此针锋相对二十年,余下的二三个二十年再这样活下去,想象起来也不觉得抗拒排斥。那就是她吧,既然命运将他们以这样的方式相连,他就不再去想是不是会有别的女子别的可能了。

  况且,他想到纳兰安每每对他生气最后却又顺服在他的别样手段之下,便心软如水。他们是属于彼此的,从灵魂到发肤。

  他愿意跟她这样共度一生。

  他们结婚之后的第一次严重争执是因为王东山新买了房子。

  王东山的想法很简单,婚礼过后,他们应该搬出去住一段时间。他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婚礼一个仪式感,一个新生家庭设立的仪式感。

  可纳兰安并不那么认为:“我不想住别的地方。”

  “那不是别的地方,那是我为我们准备的房子。”

  “我住不惯。”

  “所有装潢都是你喜欢的风格。”

  “我不喜欢。”

  王东山满腔热情几乎消灭了一半,仍然忍着性子:“就住一个月。”

  纳兰安也开始不耐烦:“王东山,为什么一定要我到别的地方住?你以为我们住在别的地方就可以改变你是我们家上门女婿的事实了?”

  王东山看她一眼,没接话。

  当晚王东山待在自己的房间看文件,十二点仍然没过来。

  纳兰安躺在床上,狠狠捶了几下旁边的枕头。那是王东山睡的地方。

  咔哒一声,王东山的房门似乎打开了。纳兰安迅速翻身,换了个姿势,装作早已入睡。

  却久久不听自己房门响动。

  再过片刻,竟然听得楼下前院车子发动的声音,王东山竟然半夜出去了。

  王东山承认自己很生气。他并非为自己上门女婿的身份感到难堪,他在人格上无比独立无比自信,何况他的亡母在生之时跟他说过,住进了纳兰家,他等于多了养父养母,并无可惜,所以他不曾自怜于自己的身份。只是,纳兰安不经意的一句话,还是说明了一个事实--他对她来说,仅此而已。

  他和李维他们打牌,一直输,众人取笑他终于受不了当老婆奴,觉醒了吧,大小姐不好伺候。

  他靠在沙发背:“是啊,不好伺候。”

  杜都,李维的表妹,又递给他烟灰缸。他笑笑接过,却按熄了烟。该回去了,不然大小姐更生气。

  驾车回去,上了楼,一拧门把,里面锁上了。

  冷战持续了三天,王东山飞了一趟德国。和客户谈得甚为顺利。

  短短几天,王东山归心似箭。

  他过去并不恋家,有时出门十来天,也不觉得心里难受。相反,纳兰安不在的那些年,他似乎更宁愿在外面跑。

  他不能婆婆妈妈地打越洋电话回去问纳兰安在家里如何,尽管他想这样。可是纳兰安平时就少用好脾气对他,何况如今他们正处于冷战状态。

  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尤其那女人叫纳兰安。

  他一人睡在异国的酒店。床很大,心很空,他辗转反侧。伤了他的心的人,是她;割舍不下她的,是他。

  凌晨一点半,纳兰安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旁边放着她看了一半的书。

  静默的夜里,忽然有车声,渐渐有低低的脚步声,脚步声在纳兰安的房间停了,好一会儿,又离开了。

  纳兰安的意识早已恢复清明,她知道是王东山回来了,她知道他的行程表。

  却再也难以入睡,心绪不宁。

  胡思乱想了一阵,门锁咔地响了一声,王东山进门了。

  纳兰安闭上眼,此刻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王东山。

  王东山走过来,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叶香气,看来是在他的房间洗过澡了。

  王东山走到纳兰安那边,轻轻关了床头灯。又走到他平时睡的那一侧,轻轻躺下。

  王东山伸手,把纳兰安搂近怀里,发觉她身体僵硬,才知道她还醒着。

  “还没睡?”

  纳兰安没回答,试图轻轻脱离王东山的怀抱,却被抱得更近。

  “我们说说话,好吗?”

  纳兰安沉默。

  王东山把脸迈进她的颈间,他喜欢她的气味。感谢时差,他现在一点都不累,他想要她。

  “我们一个礼拜没说话了。”王东山的手探进她的睡衣底下,“理理我吧。”

  纳兰安按住他停在她胸前的手:“我不想理你。”

  “你不想住别的地方,我们就不出去住,就住这里,好吗?”

  “不好。”纳兰安瓮声瓮气。

  “为什么不好?”

  “你住你的,我住我的,你以后不准过来。”

  “我是纳兰安的先生。先生和太太怎么可以分开住?”王东山动作越发放肆,“你不是在等我?”

  “谁在等你?”

  “你平时关灯睡的。”

  纳兰安一时语塞。

  王东山趁机沉入了她,引来她一声闷哼。

  床头打架床尾和,王东山喜欢这句老话。

  纳兰安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夫妻最后都惯于用身体的本能去解决或者说去回避争执。

  她和王东山的冲突持续到最后,以一场双方都心满意足的身体上的博弈告终。

  然而,对于整个冷战的过程,她并不是毫无芥蒂的。比如王东山之前为什么要坚持搬出去住上那么一段时间,这能够证明一些什么?他内心是不是渴望着脱离这个家所带给他的束缚?比如他那晚与她争吵之后为何深夜出去,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他出国数天,不曾有一个电话,是不是并不见得在乎?

  她不问。她觉得问题一出口,她似乎就是输了。

  王东山一回国就回了她的房间,这一夜缠绵,不能完全消除纳兰安的疑虑。她在想,那或者就是基于一个男人的需要而已,不是她也可能是别人。

  她又想起他们还在青葱年华时,好些次他难以压抑自己,每次又以她太小了作为理由忍下。

  是她的十八岁生日那天,众人起哄他们再来一次快速心算比赛。

  王东山不愿意比。她那时仍然是个不懂人间疾苦的小女孩,得意地夸口她必然取胜。王东山问她,赢了如何?

  她说:“我赢了,从此玫瑰园的花都归你照顾。”

  “我赢了呢?”王东山问。

  “随便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纳兰安根本不认为王东山会赢。拿下大大小小几十个冠军的可是她。

  结果,赢的是他。

  她在那晚,把自己交给了王东山。

  两个人都痛,但王东山看起来很满足。他那时候第一次跟她说:“我爱你安安”,可是纳兰安并不懂得什么是爱。

  纳兰安从回忆抽离。如今他她已成夫妇,床第之间不似以往小心翼翼,但她再不曾听到那三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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